第二十六章：相拥 (第1/1页)

    素sE的帘布掩蔽，光线只能勉强地匍匐於室内，倔强地附着在缝隙中，屋里一片晦暗。

    汤向仍然排斥待在医院里，周江承没怎麽和他争论，就依了他回到住处。

    而这位警察，每天都闲得跟辞了职一样。

    汤向问过一次：「你工作呢？」

    「照顾好你就是我的工作。」他花了些时日才申请通过留职停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做的选择，既不辜负工作，也不耽误陪伴。

    那一问之後，汤向b安静更沉寂，他不再回应周江承的拥抱、不主动靠近周江承，更没有撒娇、tia0q1ng与逗弄的把戏。

    他只是会吃会睡。

    他常常望着周江承，周江承却看不见他眼中有自己。

    他在梦里b以前更痛苦，从梦里醒的时候还总躲着周江承。

    他一整天吃的，恐怕都没有周江承的半餐。

    他清醒的时间很少，却没有多少是真正在睡。

    他的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周江承知道汤向在离开他。

    有一天，他执拗地抱着汤向，很久很久，他打算等到汤向回抱住他为止。

    可是他等来的是一如这些天以来的礼貌X拒绝，他没有松手。

    他说：「你以为你离开了，我就会过得b较轻松？」

    汤向没说话。

    「我只是想陪你。」

    仍是沉默。

    「我不想再失去你。」

    汤向木然，有段混乱残破的记忆在苏醒。混合着消毒水及药水的气味、身上管线产生的异物感，和那穿过隔断帘的冷白光线，完美交织成一座铁牢，他想挣脱逃跑，有GU力量阻止了他，不是压制，是充满安抚意味的拥抱，不顾他如何撕扯攻击，都不愿动摇。是周江承，笨拙要命，犯了照护的低级错误。可他竟为此流下泪。

    周江承在哭，哭得话语断续：「你知道……你出国那几年，我多害怕……怕你Si了，我传的讯息你一条都没看……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汤向又想推开他，周江承还是没退。

    他紧紧拥着他：「直到你回国，又传了讯息。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多高兴？可是——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回来……你不知道我多害怕……」

    他说得咬牙切齿：「汤向，你怎麽可以这麽狠？你为什麽就不能留下？我拜托你……算我求你……」

    汤向激起了情绪，咳了几声，吓得他松手关心。

    可汤向只是淌着泪，笑得疏离，嘴上说「没事」。

    永远都是没事，像是怕添麻烦，不愿意依靠任何人，可他偏偏来找自己，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走。

    周江承哭得那麽惨，汤向只是抬手淡淡地替他揩去眼泪，疲惫笑着：「不值得。」

    不过找周江承喘口气罢了，不曾想过要留下。

    周江承很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克制着力道：「你又在说什麽疯话！谁不值得？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多看一眼？我拜托你，我不管你让谁当监护，我不管陈与时怎麽想，但是我要你留在我身边，难道这很过分？很自私是不是？」

    「我不信你。」汤向说。

    周江承一愣，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不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而是因为深知汤向的绝望和孤独。在那些梦魇初醒的时候，汤向的害怕和矛盾，他都看在眼里。

    他将汤向轻缓地拢进怀里，语气也柔和下来：「我不要你信，你永远都不用信，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麽程度就行，只要你肯留下就好，你不需要相信。」

    汤向的回应冷漠决然：「我谁都不信，哪怕我们多坦承，哪怕你连命都可以给，我都不信。」

    「那就不要信。」

    汤向的眼神暗了暗，疲於反抗，充满无奈：「我也没什麽可以给你。」

    「我不需要。」

    两人之间静默了半晌，呼x1声代替言语彼此交流，逐渐趋於均匀宁和。

    他终於靠在他肩上，勉强伸手，算是抱了抱对方。

    周江承愣了愣，没敢动，而那只手一下就松开了——这就够了。

    反正他跟陈与时串通好了。虽然他也怕汤向和陈与时串通好了。但他不会离开的，汤向一个病人，没那麽容易丢。

    他只是有点消极，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是一天。

    那天後，汤向又回到「正常人模式」，甚至往「打工人模式」快速切换。

    周江承很头大，他要的不多，可这位病人太积极了。在看完自己一塌糊涂的诊断书後，完全没有负面情绪，就积极学习居家安宁的各项照护细节，认真对接律师团、媒T、调查员的推进项目，顺便监工家中安养与防护的细节。陈与时经常来家里，和这位病人谈正事谈上半天一天都不稀罕。这位病人偶尔还同秘书兼表弟「出差」数小时。

    他快疯了。

    他怀疑汤向在用另一种方法b他就范。

    他根本拿汤向没办法。

    汤向太清楚自己要什麽了，既然要留，就要安排好一切、熟悉所有状况、掌握变因，情况好了，还能展望未来，活得有条有理。

    连周江承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每天帮他做饭、提醒吃药、打扫环境的意义，是不是只是他计画里的一部分。这里就是个中继站，一个冷静的过渡期，他在这里练习怎麽离开，或是找时机离开——不惊动任何人地消失。

    周江承半夜醒来，总是神经质地检查身边，小心地喊他的名字，直到对方给出回应。

    有一天天还没亮，周江承就发现汤向不见了，他下床去找，而那个人只是在厨房里喝水发呆。

    他没说话走了过去，从背後很慢很轻地环住他。

    汤向震了一下，才回过神，笑着搭住他的手：「早啊。」

    「你睡得太少了。」周江承弓身低下头轻碰对方的头发，低声说。

    汤向没说话，他牵起他的手，紧紧地牵着，笑得又淡又柔。

    他觉得今天似乎yAn光刚好，气氛也刚刚好。

    他忽然神秘兮兮的，拉着周江承翻出藏在cH0U屉里的手工包装纸盒，递给他，眼尾一挑，语气懒洋洋的：「来，给你。」

    周江承接过来，打开一看——

    是一件做工极好的围裙，米白亲肤棉麻布料，手工皮革JiNg品级肩带和腰绳，所有针脚都一丝不苟。x前大刺绣两行字和皮革同sE：「周大厨出品，必属佳品」——汤向的字迹。

    「……」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怎麽？不满意？我可是找人帮你量身剪裁的，还有实用的双口袋。」

    周江承的青筋跳了跳，语言功能停宕了半晌才道：「……你……哪来的闲工夫？」

    汤向含着笑，继续逗他：「你都下厨那麽长时间了，给你加冕一件战袍。」

    周江承嘴角cH0U动，想说什麽，还是卡得吐不出半个字，乾脆闭嘴，将围裙整整齐齐地摺起，好好放回纸盒里，没盖，指尖和视线就静静落在上头。

    他的感官全面受到风暴袭击，整个人僵得不行，可心里被慰得又暖又软。

    汤向被他的反应逗得发笑：「识货识货，汤大设计师的作品是不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周江承看着上头那几个字，失笑摇头：「随你点餐。」

    汤向闻言，侧头和他对上视线：「我还有一整套厨具系列设计图没完成呢。」

    周江承一把揽住他：「不急，慢慢来。」

    此刻他在怀里，还有T温，还有重量，还能够确认——他在。

    再怎麽怕，只要他在，就不算太差。

    他的後背被单薄的掌心覆上，熟悉的拍抚节奏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