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爱是如此卑微 (第2/2页)

感情就像是林间的琴弦，稍有风动便泠泠作响。

    说不懂秦衿的感情是假的。

    可他扪心自问，又懂多少呢？

    秦悠不确定，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哥哥在痛苦的嘶鸣，他想去安慰秦衿，但靠近他似乎让秦衿更加痛苦……

    “别想了，我都发短信了。”罗浩辰举起手机在秦悠面前晃了晃。

    “你大爷的……”秦悠愣了半天，讷讷地骂道。

    罗浩辰晚上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秦悠怀疑是去私会顾乐乐。这个重色轻友的男人为了约会而不顾哥们儿的性命安慰，令人唾弃。

    两人在罗浩辰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罗浩辰整个人都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一方面是正值春节前夕，他之前找的那些社会人士早就回乡过年去了，眼下找不到人来保护秦悠。另一方面是他觉得陈川这次有种铁了心要逮住秦悠的预感，这让他内心止不住地惶恐。

    没过一会儿，秦衿穿着薄薄的黑色短款羽绒服出现在了罗浩辰家门口，戴了一个棒球帽，酷酷的。

    “你还没和我哥说我被人跟踪的事情吧？”秦悠耳语问。

    罗浩辰睨了眼秦悠，说：“还没。”

    “先别说。”秦悠压低声音。

    “为什么？”

    “秦悠，过来。”

    秦悠还没回答罗浩辰的问题，就被站在两节台阶下的秦衿打断了。

    仅存的余晖将秦衿的五官勾勒得轮廓分明。秦衿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弟弟，这一看显得非常冷漠。

    王八蛋。

    不理人还那么强势！秦悠在心里暗骂。

    秦悠顺着罗浩辰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一边自我嫌弃，一边飞快地跑向他哥。

    秦悠和他哥并排着往小区门口走。

    相比于上次在S市秦衿的校门口，他哥哥这次的态度显得温和太多。

    罗浩辰家的高档小区里绿化极好，两人沉默地走在紫藤花早已枯萎的花廊里，秦衿忽然开口问道：“去罗浩辰家干什么了？”

    “玩儿。”秦悠犹豫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

    秦衿看了他一眼，秦悠立刻眼神躲闪。

    他潜意识觉得秦衿不可能相信，但他哥哥并没有再追问，只是直视着前方的路，孜孜不辍。

    傍晚的冬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缱绻着，难以平息。

    秦悠忽然有种失落感。

    “哥，你几点回来的？”

    “下午四点半到的家。”

    “哦……”秦悠亦步亦趋地走在秦衿旁边，脚下时不时踩上枯叶，“晚上吃什么啊？”

    “好像煲了玉米排骨汤……”秦衿说。

    秦悠当然知道晚上吃什么，玉米还是曹颜发短信让他中午去菜场买的。但他就是找不出话题和秦衿聊了。真的很奇怪，以前的他们从来不缺可以聊的东西。

    “我喜欢喝。”秦悠仰起头朝他哥笑了笑，“你饿么，哥？”

    秦衿伸手想揉弟弟的头发，却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过了一会儿他顿顿地将手放回口袋，淡淡地说：“还好，不太饿。”

    说这话的同时，两人走出小区。

    路边已亮起暖色的路灯，满地的橙光铺开，迎着归家的人。

    秦悠对着斑驳的树影发了会儿呆，忽然余光瞄到了路边的冬青木丛中一个黑色的人影——

    居然还是那个男人！

    他一直没走！

    秦悠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秦衿警觉地发现了身边人的异常。

    秦悠张了张口，有如骨鲠在喉。

    他觉得不能告诉秦衿自己被跟踪这件事。

    这件事一旦被秦衿知道了，他哥甚至不会去求证到底是真是假，只会立刻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和他厮打起来。

    且不说会有多欠考虑，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多年，秦衿就算再能打，他也不过是个比较强壮的未成年，他不能看见秦衿受伤。

    “我，我有点冷……”

    1

    秦衿拧着的眉并没有展开，只是顺着秦悠的目光看向阴影处的男人。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回答得太快了。”秦衿如猎豹一样盯着弟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们彼此彼此吧……秦悠腹诽着。

    “你呢？你有事瞒着我么？”秦悠板着脸，瞪着眼睛像是在质问。

    秦衿果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秦衿避重就轻地开口：

    “是我先问的。”

    秦悠有点想笑，原来他哥在理亏的时候也这么无赖。

    1

    “我就是看到那边有个人，吓了一跳。”秦悠从善如流，下巴翘得老高，挑衅地问秦衿道，“该你了。”

    两人停在了转角处，路灯的电阻丝不太灵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2月份的N市潮湿而寒冷，两人在路灯下注视着彼此，任由呼出的白雾在半空中交融。

    安静的街角处，似乎连心脏都随着灯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砰砰的响声。

    秦衿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

    长久的沉默之后，秦衿薄唇轻启：“悠，哥哥不敢说。”

    秦悠的胸口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他哥哥真的很爱他。

    爱他爱到，甘愿如此卑微，也不愿意说一句假话来欺骗他。

    “哦，那我们回去吧。”秦悠拼命压着嗓间的颤抖，竭力保持平稳的语调。

    1

    “等一下。”秦衿说着，把黑色的棒球帽摘下，认认真真地戴在秦悠的头上。

    然后他搂过弟弟的肩膀。

    秦悠看见他哥哥往那个灌木丛里的男人看了一眼后。

    “哥……”秦悠一言难尽地望着秦衿的侧脸，他哥的头发有些凌乱，皱着眉，听见秦悠轻声呼唤后，微微转头扫了弟弟一眼。

    “别怕，我在呢。”

    他们依旧无言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灯光将他们影子拉向无尽的远方。

    那顶棒球帽压在秦悠头上后，他就清晰地意识到，秦衿的爱是克制的。

    是即使在全然不知情又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仍然会竭力保护着他的那种，理不清亲情与恋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