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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曹毓出使南疆的文书也派下来了。

    接待了东瀛来使后，便可启程。

    东瀛进贡之物要到江边整合后送到g0ng中。薛仪带着主簿录事一同前往。

    听闻东瀛来使从海上入内河后，一路惊险，进贡的物品也损坏了不少。

    “这一路皆是暴雨，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危险的天气。”

    依着来使所言，他们途径南边时，南边便已下了半月有余，看着是还要下许久。

    若他们所言不假，南边如今应下了快两月的雨。去年年末听闻南边大雪，薛仪便猜想过今年南边要下暴雨。如今她在鸿胪寺行事，消息b从前灵通。

    南边暴雨这样久，朝中竟没有半点消息。

    薛仪连忙写了书信递到卓家，她心中的猜想，也一并写在信中。

    书信递出，薛仪才继续查验。

    她越发能明白姜年为何这样执着攀附贵nV。

    从前薛仪与姜年皆只是寻常百姓，年岁不好，他们也只能受着，即便姜年有所感知，屯了米粮，也不敢显露。

    如今她也并非富贵，更没有身居高位。她不过b寻常人多知晓些，多认识几个人，便能多做许多事。

    假若真是南边受灾，但愿皇上能早日知晓。

    薛仪见过活活饿Si的人。

    碰着灾年，也无需灾年，就是丰年，也有许多饿Si的穷苦人。前年还一同玩耍，第二年人就没了。

    荒年饿Si的人多，若是出门，姜年总抱着她，或是遮住她的双眼，或是叫她埋头在他x前。

    姜年怕她吓着。

    但是更多时候，姜年不在，她自己到别家去问，推了门就瞧见枯瘦如柴的手。

    她再不敢往里多走半步。

    念及旧事，薛仪免不了又想起姜年。

    薛仪深x1一口气，往边上走开了些。

    许竞和九萤也跟上来

    九萤问她：“怎么了？”

    “弄了一早上，想歇会儿。”

    两人便慢慢跟在她身后。

    江边多是芦苇丛和细碎的沙石，花枝cHa在其间便格外显眼。除却直立的一枝，地上还七零八落的横着许多。

    唯有直立这一枝还存着几分生气，大约是才扎下不久。这一枝孤零零的立着，就好似林西竹房里种的那一根枯枝。

    坊间传言姜年身边的nV奴私逃，只在岸边发现了鞋袜。

    传闻之处，就是这儿。

    薛仪静静站着，地上风吹倒的枝丫被她捡起一根抓在手中，地上还有些残破的花瓣。

    旧岁七夕，薛仪初次与林西竹欢好时曾说倘若开花了，她也要看看。

    自从yAn历云把她从江中救起，薛仪没有一刻是停着的，她总要手中有些动作，她害怕停下。

    连夜里也是挣扎着不让自己陷入沉睡。

    薛仪思绪停滞着，若是身子也停下来，她只怕自己再走不动。

    这会儿她却当真由着身T也停滞下来。

    “曹大人。”

    “曹大人？”

    九萤叫了几声，薛仪才猛的回神，此刻她是曹毓，曹大人是在叫她。

    林西竹就在她边上，手中还有一截花枝。

    薛仪好似不认识一般问到：“你是？”

    林西竹指指自己无声的嘴，冲她摇摇头。对于自己无法言语这事，林西竹总是抱歉。

    其实他无需说话，他手中的花枝已经抵过千言万语。

    林西竹蹲下身，将花枝cHa到泥沙里。先前吹倒的花枝也被他一一拾起，再cHa到泥沙中。他袖中伸出的手腕还带着淤青，南馆不许人随意外出，他是否又遭了责罚。

    薛仪摔落许久的心好似又叫人握在手中捏了一把。

    “江边沙土松散，这花枝活不成的，公子不必白费心思了。”

    林西竹手头没有书写的东西，薛仪便将手中的枝条又递给他。

    林西竹写到：“我会多换新枝。”

    薛仪想起先前卓清戎拒而不见，她与林西竹倾诉，林西竹那时回她。

    “你在意她，便改过再试。”

    林西竹在意她，一次不成便日日来试。他总是这样，明明顶着重压，偏偏还要坚持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只要他认定，他便会继续。

    林西竹当真日日都来。

    许是蹲得太久，林西竹站起身时竟有些摇晃，薛仪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薛仪再要松手，林西竹却忽然攥紧了，他的指尖m0过她手心，m0过她手上的薄茧。

    林西竹无声的口型，薛仪看得清楚。

    “真好。”

    许竞被他们二人的模样弄得不适。

    两个大男人这样牵手对望，委实有些怪异，哪怕片刻之后他们又分开了，许竞还是隐约觉得怪异。

    九萤又叫了一声：“曹大人

    “东瀛使臣还在等着你。”

    方才扎下的新鲜花枝又被林西竹拔起，他递给薛仪，眼中情意切切。

    薛仪却只能装作不识，悠闲的摇摇头。

    “谢公子美意，我府上花多得是，不必麻烦了。”

    说罢，薛仪搂过九萤。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薛仪竭力忍住，丝毫不敢回头。

    连许竞都瞧出不对劲了，更不用说九萤。好在林西竹不能言语，一面之缘，薛仪拦着，九萤不能走动，便也追查不了林西竹。

    薛仪搂着九萤，其他人瞧见了均暧昧一笑。

    听闻曹大人不近人情，也不好相与。如今看来还是有所喜好的，只不在他们身上罢了。

    在外曹毓是主，九萤是奴，故而九萤也不能明着抵抗。

    “曹大人要搂着我到什么时候。”

    薛仪默不作声。

    “你倒是很护着那人。”

    薛仪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继续沉默，她也实在分不出心力应付九萤。她的心思，都牵挂在林西竹身上了。

    明知会受罚，他做什么还要往江边来。

    江风吹来，吹到她眼中，薛仪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自己在人前落泪。

    过了许久，薛仪才又回到那片地方。

    花枝就放在江边，地上还留了字。

    “你都瞧见了，我很欢喜。”

    那枯枝开了花，薛仪也很欢喜。

    欢喜得她想大哭一场。

    九萤丝毫不意外，许竞看着她眼神格外怪异，人也站得离她远了些。

    夜里无人的时候，屋里薛仪正抱着花枝，热泪滚滚而下，她身上停滞的心绪再度流动起来。

    有这花枝便够了。

    即便她受了许多苦楚，有这花枝便够了。

    能叫她有片刻停歇，能许她片刻抚慰已经极好，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