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2/2页)

另一侧，不置可否。

    见此情景，倒是意料之中，贺云庚叹息一声：“所以，我才没什么好说的。”

    管平页还欲开口，骤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爆裂之声。只见白日里，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随着余烬缓缓落下，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远处山道上人影幢幢，其中一人，站立在不远处的巨石上，一声高喊：“听我号令，应杀尽杀！今日，便是我罗刹教复兴之日！”

    “是魔教！”

    “魔教来了！”

    广元道长急忙起身，却被斜刺里一剑阻挡了去路，转过身，就见玄治双眼无神，手腕一转，又是一剑。

    “师弟！你怎么了！”他赶紧拔剑抵挡，余光瞟过，会场中一片混乱，不少门派都在与自家人缠斗。棘手的是，若遇上魔教之人，这些侠客该劈该砍，自然不在话下，然而此时面对门派前辈或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却束手束脚。

    “他们被罗刹教用蛊虫控制了，要杀了方才那个说话的罗刹教主，才能解开。”贺云庚朗声道，刚才他看得很清楚，那人身后就是面色恭敬的司空延，说话的，定是教主无疑。他话音刚落，猛地一侧身，躲过了法严长老一拳，飘身至擂台边。

    闻听此言，数人脱离战团，向巨石那边去，却遇上迎面而来的魔教弟子，混战在一处。另一些人，则跳上比武台，将贺云庚团团围住。

    “你和魔教是一伙的，先杀了你！”

    “他也是魔教的！杀了他，没准师叔就有救了！”

    贺云庚无奈，长剑出鞘，挡住了迎面一刀，接着足尖一点，身形急转，堪堪避开了一掌。面对众人合围，他纵身一跃，落在台侧，身后却一股劲风袭来。贺云庚弯腰闪避，旋即抬手一拍身旁的木台，借着反力斜掠出去，刚好躲过另一人劈头盖脸的一棍。

    贺云庚心知，若是在此处伤人，贺家罪名不仅坐实，还罪加一等。到那时，不仅留下的贺家弟子与姚氏有难，与贺家联姻的韦家，恐怕也要被连坐……

    “铛——”

    兵刃交击，碰撞出火花，贺云庚只能且战且退。就在他提气腾身，跃过另一圈人时，忽然瞥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嘶——”

    只是一瞬的走神，一柄软剑已贴上了贺云庚的肩头，留下一线血痕。

    贺云庚拧腰躲过第二击，心思却已飘去了另一个人身上。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如果被人察觉，他是来救贺家家主的，一定会被牵连，也被围攻……如果绿烟能很快得手，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可是，如果她失手，那么在这片混战中，凭他与贺兰聿两个人，恐怕很难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突出重围，只会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贺云庚正面接住一掌，闷哼一声，旋身越过了几人，举目四望。上平朔峰的几条山道都在东边，西面不远处，则是悬崖峭壁，唯飞鸟可渡。

    贺云庚身影一动，朝西而去。他在人群乱战中腾挪，少不得在这里那里吃点亏，不多时，肩背腰腿各处已多了好几处伤痕。

    西侧危崖近在眼前，贺云庚转腕挡住右侧斜劈的一刀，分出心神，去看那人的位置，却见贺兰聿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他。不像他被追击的各门弟子拖住脚步，贺兰聿在人群中似一尾活鱼，几纵几落，身形一转，已距他只有十几步之遥。

    而那窃魂的香气仍旧在鼻尖萦绕，如附骨之疽，不可摆脱……

    贺云庚退至悬崖边，与贺兰聿对上了视线。他微微张口，无声却坚定地吐出了几个字：“不许过来，立刻下平朔峰！”

    就在贺云庚分神传音入密的空当，一个黑衣剑客欺身一剑，直捅他下腹。贺云庚闪避不及，腹中一痛，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眼见不远处贺兰聿脚步一滞，他终于放开了一直紧绷的心，顺着这一击，向后一跃而下。

    贺云庚闭上眼，听见凛凛风声，心中异常平和，甚至带着几分庆幸。

    虽然，他在韦灵仪面前说得大义凛然，要放弟弟自由，但是私心里也想过……若此间事了，贺兰聿所求依然不变，那他也没有什么不能给，横竖也没有别人会要……无非，是多喝两坛酒罢了……还好，还好他没有对弟弟说，也没有对韦小姐说，不然空留遗憾……

    希望这次，弟弟别再找到他了……

    “哥哥——”

    贺兰聿看着贺云庚掉下悬崖，目眦尽裂。他刚带着贺家弟子赶到平朔峰，就见到罗刹教主率教众来袭，连忙让贺阳与贺十二带人分头阻击，自己则只身来找哥哥。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

    然而凭心蛊早已被山间飘荡的香气激起，贺兰聿头痛欲裂。他听见自己说，“不许过去，立刻下山”，又听见自己说，“我要去救哥哥”……

    贺兰聿右手执剑，手腕一翻，划过了自己的左臂。皮rou绽开，疼痛给了他一瞬自由，他向前迈出两步，随即，又被那个阻止的声音抓住。

    在思绪被蛊虫彻底吞噬前，贺兰聿抬手，又划了自己一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贺兰聿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几步，又给自己添了几道伤口，只看见那无底的悬崖已近在脚边，然后安心地，纵身一跃。

    平朔峰秋日，满山红枫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