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骊山春_第九十八章 动辄得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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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动辄得咎 (第2/2页)

花寺血案另有隐情之事告诉小皇帝,那薄信只说昭王身子不好,要去别处静养,请小皇帝顾念云云。

    高兆珣说道:“为什么四叔叔不肯回来?他若真是病重也就罢了,但朕知道,是太皇太后传话叫他不要回来的。难道他们是恼怒朕没有封他做摄政王吗?朕是君,他是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们怎么能这样使性子叫朕难看?”

    荣世祯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冷冷看了一眼萧在雍。

    萧在雍放下薄信,温言道:“太皇太后想必是记挂昭王的身体安康,并无其他意思。”

    高兆珣说道:“他是朕的亲叔叔,朕自然也关心他。他在八江镇养病,朕还派了好几个御医去为他看病。怎么他就听皇祖母的话,不听朕的话了?他不回来,朕偏要叫他回来。”说着唤来书吏,命他草拟圣旨催促昭王回京,今日就快马加鞭送往八江镇。

    荣世祯一声不吭,萧在雍说道:“昭王回来也好,臣也能把事情交托给——”

    高兆珣大怒,伸手拍案道:“不行!你也不许走,他也不许不回。你们都好好各居其位照看朕的江山,不能再自说自话了。”

    荣世祯看不下去了,下跪抱拳道:“臣明日就要出发回云南了,特来向皇上辞行。”?高兆珣说道:“平南王,云南是如今大恒朝为数不多的净土,你的家臣家将都在看管云南,你又何必急着回去?关中战事有变,须得南北联军共同剿贼。你在京城多住几日,与摄政王把联军之策商议清楚,决不能容火狮子再肆无忌惮下去了。”

    荣世祯又看了一眼萧在雍,萧在雍说道:“云南土司多、汉人少,情势历来十分复杂,平南王回到云南方有震慑之力,该让他早些回去。”

    高兆珣说道:“难道就差这么几天吗?”

    萧在雍不好言语,荣世祯只得道:“臣领旨。”

    高兆珣摆手道:“朕改日传你入宫议政。你先走罢,朕和摄政王还有话说。”荣世祯磕头告退。

    从宫中出来,云南侍卫牵着马迎上来,奇道:“小王爷怎么脸色这么差?”

    荣世祯沉着脸色道:“他不让我走。”

    云南侍卫一头雾水道:“谁?小皇帝么?陛下为什么不许小王爷回家?”

    荣世祯翻身上马,咬牙道:“不是皇上。”

    他匆匆回到平南王府,派人再去大悲庵递信给太皇太后,下人许久才回到王府,说道:“大悲庵外密密麻麻把守得好不严密,说是薛珍带走了精锐士兵,御林军人手不够,皇上命摄政王调了一支定北王军,守在大悲庵外。”

    荣世祯说道:“可得了太皇太后的口信了?”

    那下人说道:“虽然把信传进去了,但太皇太后没有话传出来。定北王军说太皇太后在做功课,让小的晚些再来候着。”

    荣世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再去了。”

    他挥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屋中,一时想到小皇帝今早和萧在雍一唱一和的样子,暗道:“这是好事啊,我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他果然是心里有鬼。江南的事情,他说什么也不能往外摘了。”

    一时却又想到,萧在雍昨晚那样温柔恬淡的神色,那种让他倾心相恋的神色,嘴里说出的每句话却都是假的,他骗了他。

    那么从前种种缱绻缠绵,难道都是虚情假意?他……他对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他就那么凉薄狠心?而他就那么傻?

    荣世祯慢慢抚摸着那如意玉龙,怔怔掉下来大滴大滴眼泪。

    暮色渐沉,斜阳脉脉,外面的树影透过帘子射入屋内,夕阳西沉,斑驳光影在地上一点点移动,微风吹拂,不时发出瑟瑟凄凉声响。

    忽听得管家说道:“摄政王来了。”荣世祯不言语。不一会儿,只听得靴声橐橐,萧在雍掀帘走入屋中,已换了一身常服,走到荣世祯面前,见他脸上满是泪痕,便柔声道:“祯儿,我想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所以来瞧一瞧你。小皇帝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但他年纪还小,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荣世祯抬起红通通的泪眼,清凌凌看向萧在雍。

    萧在雍方见他手里捏着那如意玉龙,笑了笑,说道:“你在想我么?”

    荣世祯攥紧那玉龙,说道:“你来有什么话对我说?”

    萧在雍看他神色有异,微一沉吟,在他身边坐下,说道:“皇上下旨催促昭王回来,但昭王早已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十有八九不会听从,反而会逃得更远,那样高家可就窝里乱了。太皇太后不肯撤回前言,我想你和昭王交好,不如你写信说明京中之事,劝老四回来罢。”

    荣世祯冷嗤一声,说道:“你要我出卖老四,骗他回来?”

    萧在雍说道:“怎么能说是骗呢?小皇帝动了真怒,如之奈何?谁都不能违抗圣旨啊。”

    荣世祯说道:“什么旨?是小皇帝的圣旨还是你的圣旨?”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霍地站起身来,喝道:“你真当我是瞎子么?小皇帝还不是由着你调弄?你要不是心虚,为什么不肯退位,为什么借小皇帝把我留在京城?为什么囚禁了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我哄老四回来?”

    萧在雍诧异道:“你……”

    荣世祯又伤痛又生气,说道:“什么鬼信,我才不写呢,正好你治我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一狠二狠把我宰了罢,反正灭了荣王府,云南立即大乱,四海沦丧,兵连祸结,那才叫热闹呢!”

    萧在雍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不要吵闹,有话好好说,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慢慢与我说。”

    荣世祯气急反笑,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少来,我再不信你的话了。我昨晚那等相信你,你却骗了我,你连做戏都那么镇定!”

    萧在雍向他走近,唤道:“祯儿……”

    荣世祯怒道:“我不许你再叫我!”几大步冲到墙壁前,呛啷一声拔出壁上长剑,反手一招“分花拂柳”指住了萧在雍的咽喉,说道:“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位置上,立了无数军功,也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亏你夜里还睡得着,你……你的心好狠,害死人还看出殡的!”

    萧在雍感到那剑尖就在自己喉头几寸距离,已经传来森森寒意,可见剑锋之锐利无匹。可他神色仍然泰然自若,只是眉宇间颇为无奈,说道:“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肯听。你要是想杀我,那就杀了我罢。你心里难受,我不怪你的。”

    荣世祯含泪怒道:“你还想哄我?你真以为我不舍得动手吗?”心头一阵汹涌澎湃,手臂一伸,剑尖就抵住了萧在雍的咽喉。

    萧在雍站在原地绝无回避之意,那雪亮剑尖下绽开一朵小小血花,一痕鲜血沿着他的脖颈,迅速流入他的衣领。而他直直凝视着荣世祯,毫无惊慌失措,只是颇有怜悯之色。

    荣世祯只觉得泪水模糊了视线,手臂一阵剧烈颤动,长剑也跟着咯咯震颤,蓦地当的一声,他把剑用力丢在了地上,哭道:“爹爹当初为什么派我去辽东祭拜萧老王爷?我为什么听他的话去了?我要是死活留在云南不出门就好了,我……我要是不曾识得你就好了……”

    萧在雍上前一步踏住剑尖,紧紧抱住了荣世祯,荣世祯拼命支撑抗拒,萧在雍却把他抱得更紧,低声道:“祯儿。”

    荣世祯泪如雨下,反过来掰住萧在雍的肩头,哽咽道:“我们都对先帝爷发过誓啊,难道你就一点儿不放在心上?啊?”

    萧在雍静静凝视着他,荣世祯又催问了几遍,萧在雍叹了一口气,良久方低声道:“是,先帝爷待萧氏一族恩重如山,萧在雍当世代奉大恒高氏为主。”

    荣世祯透过茫茫泪眼望着萧在雍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悚然惊道:“是了,你并不觉得先帝爷对你们恩重如山,前提都不算数了,后面跟着的毒誓自然也不算数了,你……连先帝爷都被你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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