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 (第2/2页)

么好犹豫的，那个老男人的确可怕，在故事里犹如上帝之手cao纵一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对于自己人他能提供足够的待遇和上升空间。而鲁比现在就有这个机会，最重要的是，男人对他的态度是怎样？是需要他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手，还是一个长期使用的下属。

    他一连串如鞭炮般的追问惹火了鲁比，他重重拍打一下桌面，餐具都随之颤抖，他喝道：“你懂什么，安静点！”

    伊登被吓了哆嗦，收回支在桌子上的手，可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鲁比，“你得回答我，他到底会不会那样做？”

    鲁比烦躁地站起来，像被蜜蜂蛰了的倒霉熊，怒气冲冲又找不到敌人宣泄，只能挥舞双臂，将眼前一切都赶走，“是又怎样？上学、房子不过就是喂狗的rou，他们那些上层人难道觉得只要随便给我们扔块rou我们就得流着哈喇子眼巴巴地凑上去？去他妈的！”

    他连连骂了好几句，低头触到伊登的眼神，闭了嘴，沉着脸往沙发走。

    那就是了？

    伊登的眼睛幽暗不定。

    能让他先上学而不是先办事，还能提供房子，至少说明到目前为止在主角舅舅看来，鲁比的未来比现在对于他更有价值。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而且，显然鲁比做了什么事，他传出消息的过程远没有他所说的轻松简单。

    可是鲁比显然在犹豫，犹豫什么？

    不管在犹豫什么，他最终都会答应的。

    “你在害怕什么鲁比？”伊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鲁比惊讶地回头，想象不到伊登会说出这样的话。

    伊登侧身，双臂搭在椅背之上，下颌放在手臂上，他看着弟弟，眼神中是洞察的平静，平静到鲁比竟然感受到一丝神性。

    那是胆小鬼伊登！

    “你在怕什么呢？”他又重复。

    鲁比没说话，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在害怕离开13街吗？离开了这里，你就不能再用拳头打赢身边所有人，不能用街头的智慧拉拢所有人，不能在出街时前簇后拥？”

    鲁比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鲁比。”伊登用一种柔软如羽毛的声音呼唤他，“你也知道的对吗？我们在13街，不管怎样的努力也只不过是原地踏步，甚至会更糟，如果交不出房租。当然，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到了北方，也许会比在13街让我们过得更好，你是那么厉害，可是那样秩序完全建立在暴力之上的好能持续多久呢？如果你不小心出了事我要怎么办？没有你保护我，我怎么活下去？”

    他走上前，弯腰轻轻抱起鲁比的手，抬头仰望的眼神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像清晨雾霭中的密林。

    他把鲁比的手掌展开，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身体残缺，你在我的身边我都不敢经常出门，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定会被弄死的。”

    透过薄薄的布料，手掌下的躯体温热单薄，孱弱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他轻轻用手一压，就可以把那颗小小的rou团碾碎。鲁比垂下眼眸。

    “鲁比你可怜我好不好？就当可怜我，我们到外面去。我想高兴时想出去就出去，我想住在不会热的喘不过气或者冷到僵硬的房子里，我想我们都不会在挨饿。”

    “每个沦落到13街的人都信誓旦旦说这不过是短暂的落脚，可实际上呢？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意志被消磨，躯体在虚弱，然后抓住最后的妄想一个劲地生孩子，等待其中哪一个撞了大运，觉醒成异能者或者愈疗师，就可以带着他们摆脱一切。可是最后大部分不过就是拖着一大家子人烂泥一样地活着，像背着一座大山，直到被拖累到连13街也待不下去，只能往北方去。这就是一个挣脱不了的泥沼。难道你也想这样下去吗？就算是为了你那些朋友——仗义没有错，你为了他们付出金钱也没有错，那是你在他们当中树立起权威必备的手段，可是在我们需要凑齐租金时他们能帮助哪怕一毫吗？你注定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强行呆在一起不过是让你从狼变成羊。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只是我们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那个人给了你机会，你能上学，我们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他需要你帮他做事，以后你只会爬得更高，你有这个能力！你能在这里聚起一群人，在外面你也能行，一群对你有帮助的人！我们何必再留恋呢？”

    鲁比第一次知道看似脆弱无知的他还有煽动的天赋，那些轻轻柔柔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字句句如同拳头砸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13街、朋友、未知的上层世界、前途不明的未来、优渥的生活环境和眼前的“哥哥”以及不知躲在哪里的母亲，心中的天平悄然起伏，最终导向其中一侧。

    鲁比的手臂用力，从伊登那夺回主动权，手掌上移，在他的脖颈处来回摩挲，指腹下，血管有序的跳动，这种掌控生命的超然感和背负生命的沉重。

    他沉默不语，许久，在伊登惊喜的眼神中点头，“好，出去。”

    伊登激动地一跃而起，双臂抱住他的肩，“鲁比我爱你！”

    他们终于可以脱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摆脱上辈子的命运！

    鲁比猝不及防，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他撕下来，但是回抱也太奇怪，就这样吧，他爱什么时候下来什么时候下来。

    激动地蹦哒几下，伊登的头搭在鲁比的肩上喘息，自言自语般呢喃：“真好，鲁比我太高兴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有你在我身边。”

    鲁比沉默片刻，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语气说：“行了，知道了。”

    离开是好事，就像伊登所说的，至少他可以自由地出门了。

    他看不见的地方伊登甜蜜地笑着，眉眼弯弯，三步之外，客厅暗淡的白炽灯投射在眼眸，被困在幽暗绿野中的一点，迷失方向的困兽。而瘦伶苍白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攀附在他的大树身上，柔媚地讨好，无声无息地收紧，直到完全掌控大树的心脏，让它为自己而跳动。

    他天生是会演戏的婊子，用甜言蜜语掩盖自私自利的真相，驱赶他驯服的野兽为他开疆扩土，却吝啬付出哪怕一点代价——虽然他当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毫无道德可言、互为仇雠、以暴力树立权威的贫民窟他无处施展自己的天赋，但披着道德外衣的正常秩序中，他可以肆意施展，可惜当他觉悟时，已经被四个完全不受他天赋蒙蔽的狗男人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