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街的开始 (第1/2页)

    晚上八点，一辆车线流畅的限量跑车驶入瑞亚街，停在了路灯旁。夏夜燥热，鸣蝉没完没了地唱衰，路边的沥青俨然松松散散，整条街都散发出一股凄凉的破败。

    裴楚凌从车上下来，关上了车门。不知名的液体堆积在坑坑包包中，随着他的动作带动月影荡了荡。

    在一片说不上来的古怪混合气味中，那个人还是那么安静——站在似乎下一秒就要短路的跳闪的路灯下，脸白得像瓷人。

    裴楚凌不敢上前，在暗处独自观赏了片刻。

    “Toki。”

    还是最后看男人要被蚊子叮出一个包，他才缓缓开口道。

    闻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从紧盯着路面到慢慢抬起，最终聚焦在阴影当中的裴楚凌身上。

    “嗯，你来了？”

    Toki的声音很淡很轻，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喝水还带了一丝沙哑。裴楚凌没由来地感觉体内好像爆裂了一场烟花。

    “嗯，我来了。”

    他说。

    .......

    Toki今天没有扎头发，柔顺浓密的长发就那么披在两肩，像深海漆黑的水藻。也许是光线的缘故，更衬得他整个人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萤火虫散落在偌大的夜空中。

    裴楚凌被领着往前走时，还在看那发间若隐若现的短短一小截后颈。上次他咬的牙印似乎淡了，现在只是微微泛着点暧昧的红。

    瑞亚街是整个帝都最乱的一条街——皮rou交易、穷人成群，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不知道是汗臭还是烟酒混合物的荒诞气息。

    但Toki和这些灰蒙蒙的色调不一样——他是唯一的亮色，唯一的光。

    “小少爷，要不要来我这里看一下呀，我不喊疼，保证让你玩得可起劲啦。”

    穿过杂物堆成摇摇欲坠小山的小巷，某户墙皮剥落的人家突然传来一位少年娇娇媚媚的喘息声和rou体撞击的沉闷声。

    裴楚凌抬头，向上面正在猛干的两人瞥了一眼，而后咧开嘴，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那还是算了，我嫌脏。”

    前方，听到这话的Toki似乎脚步微微顿了顿。

    夏虫聒噪，两人沉默无言地往前走。好几次裴楚凌都听到了Toki的呼吸声——软软的，柔柔的，引诱着人上前，夺取这本就不多的气息。

    天上的月亮都在帮着裴楚凌作弊，让他清晰看见对方红润饱满的嘴唇和因为走路时呼吸稍稍张开的齿贝。跟一旁油腻腻的泛黄海报比起来，像是高塔里的阿弗洛狄忒。

    人们大概都是热爱对比的——喜欢邪恶里仅有的正义，虚伪中岌岌可危的真实。裴楚凌第一次见到Toki时，也是这种绝无仅有的对比。

    阴暗的光线、残破的环境、一个长发少女穿着洗得泛白的校服裙子，站在已经不亮的霓虹灯牌下。

    原本百无聊赖飙车的裴楚凌瞬间停下了加速的动作，继而选择掉头重新端详此人。少女纤细的手指还紧紧抓着一块牌子，上头用劣质的黑色水彩笔写着：“你好，我可以给你讲题。”后面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和环境截然不同的对比。

    可笑，出来卖还装什么好好学习的纯学生。

    裴楚凌当即踩下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原本盯着低空盘旋飞蝇的少女也被这动静吓得抬起头，看向了下车的少年。

    “喂，你，多少钱一次？”

    裴楚凌是与整条街都不符合的人，限量的跑车，最新的名牌，里里外外似乎都在彰显着只有帝都中心的太子爷们才有的嚣张跋扈和纸醉金迷。他略有些嫌恶地越过地上的浓痰与垃圾，然后对上了Toki的眼睛——

    是男的。

    裴楚凌想。

    Toki因为太过于纤细瘦弱，身上的男性第二特征其实并不明显。但迎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裴楚凌就有一种对方是男的的直觉。

    花白的路灯灯光下，Toki的五官精致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曲线优美的鼻梁，饱满的嘴唇，明明是微微上挑极具魅惑的凤眼却带着懵懂清纯，像茂密森林初露头角进行捕食的瞪羚；左眼眼下还有一颗痣——一颗随着他眼睛的眨动，就会鲜活于面庞的痣。

    也许是太久没来生意，见裴楚凌跟自己讲话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裴楚凌再问一遍后，他才慌慌忙忙作出答复：

    “啊，二十块一次。”

    他连忙把牌子放在路边，从皱皱的百褶裙子里掏出一些裴楚凌看都不想看的证书，

    “二....二十块一次，这是我以前的学习成果。”

    说着，他拿起那对纸质文凭就要给裴楚凌看，一副极力推销自己的样子。

    裴楚凌抬手制止了。

    出来卖还整这么冠冕堂皇.....麻烦........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还是按捺住不耐烦：

    “不用了，我听。”

    他说，锁上了路边的跑车。

    “在哪儿讲？”

    “在.....在我家。”

    眼见这么容易就揽到一位客户，Toki眼底都染上几丝惊讶。

    婊子.....

    裴楚凌却是在听到对方要请自己去家里讲题后，低低底暗骂了一句。

    .......

    Toki说他叫Toki，可以辅导英语和数学问题。

    “你看着好小，读高中吗，多少岁啦？”

    可能是马上要作为老师，往巷子深处走时、看了眼满身名牌的裴楚凌，Toki很温柔地问道。

    “我们不分高中初中。”

    没好气地跟在后头，裴楚凌瞥了眼对方裙子下隐隐的腰线，顿时感觉像闷了一大口龙舌兰。

    瑞亚街的大部分路灯灯罩花白，油尽灯枯。角落里时不时窜出来的老鼠宛如肮脏的化身，裴楚凌突然有点后悔跟着对方进到这么一个环境的冲动。

    怕Toki听不明白，他继续解释：

    “我们国际学习不分高中，只分年级。我今年十七岁，十二年级。”

    听到裴楚凌的话，Toki顺应地点点头：“那你未成年还是少来这条街哦，比较乱。”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就是等着被我这种来逛这条街的人干么？

    充满恶意地在心中想着，裴楚凌目光扫视着Toki裙子下露出的那点点脚踝。

    在这条四处散发着油污味和汗液味的小巷内走了约莫三分钟后，两人于一座低矮的平房间停住了脚步。

    Toki从兜里摸出钥匙，伸出手，撕掉了那些黏在门上的传单：

    “我家里还有个小meimei，但我们还是小声一点哦，毕竟meimei在睡觉.....”

    说着，门一开，一股阴凉的风扑人满面。

    .....

    房子内并不如裴楚凌预料的那般狭隘，即使黑漆漆的，也能看出各种东西码得整整齐齐。Toki脱下小皮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其实你们国际学校的英语也不知道我看不看得懂，不过你问了，我肯定是会尽力找出正确答案的。不过数学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高中那会儿数学真的还不赖.....”

    Toki边讲、边摸索着要去开灯。只是纤纤细指刚触上开关，却突然被身后的裴楚凌捂住了嘴。

    “唔.....”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