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光与热 (第2/2页)

”

    裴明朗笑道：“我啊。”

    两边顿时都沉默下来。

    话不自觉出口的那一秒，裴明朗意识到自己已经超出正常朋友所能谈论的尺度。他呼吸窒了一秒，害怕方见时因此而反感：

    “…四五十岁的见时哥一定是非常有名的摄影师，到时候我就强迫哥天天拍，赚到的钱都是我的。”

    尽管语气轻松，裴明朗内心却紧张。

    他听见方见时笑了一下：“不是吧这么黑？万恶的奴隶主！……好了小朗，别给我画大饼了，现在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好，到时候机场见。”

    挂断电话，方见时垂着眼。静默几分钟，给裴淮兰发消息。

    Verdure：老公，工作要去国外待七天，别担心。

    附带上他截屏的线上订票记录。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有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他点进去查看，对方发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凌乱床铺，周遭环境看上去像是酒店陈设、一张是大腿上的淤青，夹带着暧昧的吻痕，横陈在白色肌肤之上，异常刺眼。

    对方自上周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发来几张无意义的照片。

    有时是身体上的伤痕，有时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情趣玩具……

    方见时对比过号码，发现这个号码的主人正是在古镇时给自己打过电话的陌生女人。他最开始以为对方打错了人，发短信询问，没有回信，照片却还是照例发。

    后来出现伤痕累累的照片，方见时认为她被虐待，不断问是否需要帮助，对方却回：“不。”

    照片还在发。

    拉黑并没有用，她会换号码继续发送。像是挑衅，又像是单方面发泄恨意。

    方见时看过一眼后删除了短信，只当是陌生人无聊之中的sao扰。

    与裴明朗在机场碰面那天，a市起了一场雾。空气湿润，脸颊暴露其中不过几秒便一同染上湿意。眼睫冰凉，寒冷干燥。

    十一月中旬，已初步有了冬的模样。

    方见时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戴了白色围巾，嘴唇隐在围巾里，露出好看的眉眼。

    走进T2航站楼，裴明朗已经在取票口处等待。即使感慨过无数次，方见时还是觉得他太惹眼了。无论站在哪儿，无论周围经过的是哪个种族面孔，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第一眼看到的总会是他。

    裴明朗对他招手，脸上挂起明媚笑容。

    两人找过招呼，走近了，裴明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脸凑的很近，眼睫低垂，神色认真。若即若离的呼吸打在方见时的侧脸上，泛起一阵痒意。方见时僵硬了一会儿，时间好似暂停。

    裴明朗摘掉他围巾上不知何时沾染的绒毛，自然地吹走绒毛，眼睛却不再看方见时，脸颊也泛着异常的绯红。

    两人顺利地过了安检，时间还很早，他们在入口处等待登机。

    透过机场的玻璃，能看见停机坪上的飞机闪着灯，不时有维修人员骑着专用加油车经过。雾还是浓，大有不等上几个小时无法消散的意味。

    裴明朗看着天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雾有点大，航班不会延误吧…”

    “不要啊，我好想念阳光，沙滩，海洋…哥，那边冬天跟我们春天一样温暖，到时候咱们可以去玩摩托艇，去寺庙看看…”

    方见时一边附和，一边用手机拍下照片，再次给裴淮兰发消息：

    Verdure：老公，我已经到机场了，今天雾好大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信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渺渺无音。裴淮兰几乎是一瞬间发来回信。

    老公：我不是说过，不要去离我太远的地方吗？

    老公：退票，回家。

    方见时心里咯噔一下。

    Verdure：可是我已经过安检了

    老公：宝贝，不要让我生气

    老公：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我会给你钱

    裴明朗还在说着：“还有高空跳伞，我很早就想试一试了！还有海底漫步，可以看珊瑚礁和热带鱼，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试试当地的美食…对了哥，你怕不怕水？”

    方见时没有回复。

    裴明朗偏头一看，却见方见时呆呆站着，脸色苍白。

    “……见时哥，你怎么了？”

    方见时白着一张脸，笑容难看。他若无其事将手机收进兜里，半晌才道：“没事。”

    裴明朗沉默下来。

    方见时的模样可不像是他说的“没事”。原本还很正常的人此刻身体微微颤抖。

    方见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半热一半冷，冷热交替，在体内相互撕咬。一意孤行后，他不敢看淮兰的回信。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整个人被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大悲伤笼罩着。

    直到微微颤动的手指被温热的大手覆住。

    裴明朗目视前方，用自己的体温熨热身旁人的冰冷。他只是将手放在方见时手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叹气道：

    “雾什么时候能散啊，好想和见时哥一起去看海。”

    那一瞬间。

    光与热战胜了冰冷，内心安定下来。身体不再颤抖。这灼热的光与热一同驱散的，还有外面湿冷冷的大雾。

    航班最终准点出发，经过五个小时的飞行，最终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