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最后来电 (第2/3页)

上忙，只能干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又心疼方见时盯着电脑屏幕对样片排序做后期，一连好几个小时也不休息。

    方见时工作起来嫌他逛来逛去有些碍事，让他出去玩，末了又抬头嘱咐裴明朗不要走远。

    裴明朗这个无关人员被赶了出来，又玩不了手机，于是跑到屋子外头扔石头玩。

    不过三十几米高的山坡底下是一片绿意绵绵的小湖泊，湖面上长满了藻类植物，石子扔下去激荡起层层浪花，平静后绿色面纱被揭开一角，露出暗色的皮肤。

    这样玩了没一会儿，他突然看见隔壁屋子来了好几个壮汉，全是一副难看至极的样子，用乡音和屋主人在说些什么。

    屋主人是个妇人，本来正在农圈喂鸡，一听直接放下鸡饲料，跟着他们走了。

    裴明朗本来没在意。

    但全村的人突然闻风而动，旁边的土路上陆续经过好几波人，全都是往山下走的。

    他盯着那堆吵吵嚷嚷的人群，直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裴明朗心神不宁地又扔了好几块石头，进屋去旁观方见时工作了。

    直到一天后，裴明朗才知道那天村里死了个人。人死在外面，死相不算太好看，村干部章鸿报了警。

    段旗，村里人更爱叫他段瘸子，死在了离家三百米外的一条水沟里。

    尸体泡了十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发现尸体的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吓得第一时间跑回了家。

    章鸿得知消息后叫人守住现场报了警，警察来了先是驱散了围观的群众，勘察取样后开展调查了解情况。

    最后一个见过段瘸子的人是住山上的赖子，他说昨天瘸子不知怎么回事，在路上碰到了硬是要到他家买酒喝，喝完就回去了。

    村里人都不信赖子这套说辞。

    因为段瘸子快十年没喝过酒了，家里一穷二白，别说酒了，rou都吃不上几顿。这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肯定是赖子扯谎。

    段瘸子的死似乎没那么简单，走访调查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担心村里藏了个杀人犯。

    还有人怀疑是黄茂志他家下的手，段瘸子为人老实，与人和善，也就黄家和段家十年前因为逃婚一事结下过梁子。

    当年黄家的大儿子黄茂志盼了几个月的新娘在新婚前夜跟人跑了，虽然最后段瘸子把彩礼钱一分不动全还了回来，但一个大男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连带着整个黄家都看段瘸子不顺眼，成天整段瘸子。

    比如九年前黄茂志伙同外村的几个混混拿了几把锄头把段瘸子菜园的菜全挖空了，顺带着把人家的一面土墙给弄塌了。

    七年前又是黄家八岁的小孩故意绊了段瘸子一跤，结果段瘸子本来就瘸的腿，更难长时间站立了。

    不能自由行动，意味着收入大大减少。本来他还能偶尔去镇里打个零工赚钱，现在只能种点小菜自给自足了。

    段瘸子不爱喝酒了。

    他变得更加沉默，太阳在他的头顶，他就始终低着头用背脊默默接受对他的炙烤，直到村里人发现他好像永远抬不起头了。

    警察找到赖子谈话，赖子真是有苦说不出，作为头号嫌疑犯，他不知受了别人多少白眼，连他女人都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

    走访的警察软硬不吃，冷冰冰要他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说清楚。

    原来赖子在山脚下开了一家小商店，平时都在店里住，结果前天他和他婆娘闹矛盾，吵得街坊邻居都要投诉了，赖子一气之下到山上去住了。

    快天黑时他半路上碰到段瘸子，老家伙呆坐在田埂边。赖子也没理他，他年纪小，印象里这老头跟丧家犬能划等号。

    尤其是近一两年，老头的精神也出了点问题。要么莫名其妙对空气说话，要么就不说话，好在大部分时候还能正常交流，不然大伙儿早把他当成精神失常的疯子赶走了。

    赖子目不斜视，正要径直走过去，突然被段瘸子叫住，说要去他家喝酒。

    赖子开商店的，家里是有点好货。但他不以为然：喝屁酒，老子的酒你喝得起吗？

    他在心里吐槽，表面却表现得像个五好青年：“段叔，我家阿妹叫我快点回家哩！”

    这是要拒绝的意思了。

    哪晓得老家伙突然从兜里颤颤巍巍掏出一沓一块和五块的钞票，皱皱巴巴的，不知道存了多久：“…不白喝，我买。”

    赖子简直在心里哈哈大笑。

    这都什么年代，大家都用手机支付了，谁还收这么皱巴这么零碎的钞票啊！不过赚钱嘛，不磕碜，不赚白不赚！

    赖子顿时挂起微笑，收了钱，哥俩好般搀着段瘸子去他家喝酒了。

    他们两个先喝了几杯。段瘸子环顾了赖子家一周，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脑袋转的角度很大，特别好笑，还问他家有没有糖卖。

    说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糖。西瓜味的，吃了特别黏喉咙。

    赖子店里没进这种糖。于是忽悠他买最贵的软糖，说是这么多年糖的包装变了，但味道还是一样的。

    本来以为老头肯定不买账，他本意是借机推便宜一点的奶糖，没想到老家伙竟然照单全收。

    结账的时候，老东西一块钱一块钱地给，生怕多付钱一样。

    买完糖，又喝了几杯，段瘸子就回去了。明明回去的时候人看着还是挺好的，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交代完，赖子直喊冤枉，他真不是害段瘸子的凶手。他顶多就是市侩了点，哪儿有害人的心啊！

    警察立即对他们那天喝的酒和糖进行了取证。

    死讯传到方见时他们耳朵里时，后期已经做完了。Cheryl看了片子，直夸他们效率高质量好，她和苏轩再修一下，视频肯定能火。

    摄影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准备收拾行李打道回府了。

    无事一身轻，他们几个外乡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人聊到了死掉的段瘸子。

    “死掉的那个，你们见过吗？我之前拍景的时候见过那个老头，人看着好可怜，特别瘦，走路怪怪的。”

    “长什么样啊？”

    “是个瘸子，瘦成皮包骨了都，哦眼睛也有问题，一只眼睛直接没了，精神可能也有问题，我离得还算远，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馊味儿。”

    “我去，讲真的，我要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说的那么有骨气，临死了能活谁不想好好活啊，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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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见时听着听着，突然想起那天在河对面看到的那个挑粪的老人。孟英红说他是Cheryl的父亲，两人还断绝了关系。

    没想到人就这么死了。

    他有些闷，不知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