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夺杜鹃_04 朋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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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朋友 (第1/1页)

    “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斯惟竟结巴了。

    “我啊,”辛崎意味不明地一笑:“在你们争着抢着要送伍画家回家之前。”

    “我不是……”斯惟急忙开口,却只没头没脑地说了三个字又停住,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辛崎:“你怎么也在这儿?”

    辛崎抽了一口烟,不冷不热道:“谈生意。”

    初秋的午夜微风徐徐,卷着辛崎身上那股由浓郁烟酒和甜腻女士香水混成的复杂味道扑进鼻腔,斯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辛崎敏锐地发现了,忍不住嘲讽出声:“客户挑的地方,我可不是故意现到几位少爷们眼皮子底下的。”

    刚跟傅恒昭结婚时,他曾很努力地想要融进傅恒昭的朋友圈,积极参加那群人的聚会,并时不时邀请他们到傅家做客。可是不管他多么热情周到,那群人的态度始终冷淡倨傲,丝毫不愿接纳他这个“暴发户”分毫。

    他气馁地向傅恒昭吐槽,傅恒昭当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他们几个平常就这样,你实在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他那时傻,还以为傅恒昭是在安慰他,现在想来,其实根本就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犯蠢的代价就是在傅恒昭失去耐心卸下温柔伪装的那几个月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公子们也随之解放了天性,开始对他肆意嘲讽戏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伍奚城回国前几天的某个晚上,他被叫到这个会所来接傅恒昭回家,当时正好有几个陪酒的被领班带进包厢,他随后进入,包厢里顿时有人指着他大喊:“呦,郑姐,你们店里来新人了?”

    领班郑姐不敢得罪那人,只干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辛崎气得脸色一阵青白,宋天畅还故作熟稔地站起身将他接到傅恒昭身边,阴阳怪气道:“胡说什么,这是恒昭家的那位来查岗了!”

    “噢——,辛崎啊。”故意把他说成是特殊服务人员的老雷吊儿郎当地拍了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哈,喝多了,没看清。”

    傅恒昭对朋友们向辛崎开的下流玩笑充耳不闻,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怎么来了?”

    辛崎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和酸涩,低声道:“吴伯接到电话,说你在这边喝醉了,要我来接你。”

    傅恒昭不喜欢辛崎的唯唯诺诺,却也相信他不会说谎,便扬声问其他人:“谁给我家里打的电话?无不无聊你们!”

    左拥右抱的范文杰跳出来打哈哈:“这不是看你身边没人陪着怕你孤单寂寞嘛!再者说,辛崎以前不挺喜欢跟我们在一块儿玩的,好久不见了,正好也聚一聚。”

    有人接茬开玩笑:“你身边坐着一堆,真心疼恒昭,你倒是再匀他一个啊!”

    “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鲜rou呢,那么漂亮,怎么也不带出来了?”

    “什么小鲜rou,都老的磨牙了,早给他踹了!现在整天跟我要死要活的,烦死!”范文杰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辛崎一眼,“这人呐,就得有自知之明,不然自恋起来,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就跟那粘在鞋底板上的口香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包厢内发出一阵充满恶意的爆笑,辛崎双手垂在身侧,指甲都快要抠进手心的rou里。

    ……

    辛崎抬头猛吸了一口烟,自己都觉得当时的自己挺窝囊废的,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居然还顾及傅恒昭的脸面,没抄起酒瓶子爆了那俩傻逼的头。

    繁星朗月,霓虹竞彩,红男绿女,金银满钵……这世上明明有这么多比情爱更有意思的事,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一门心思地往火坑里钻?

    “辛崎……”

    斯惟的声音唤回辛崎因酒精而逐渐飘忽的思绪,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对方。

    斯惟背着光,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嗫喏的唇间发出沉闷的声音:“我把你当朋友,你别这样。”

    “朋、友?”辛崎慢悠悠地将这个两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一遍,似乎要从中品出什么味道,可除了满满的恶心与失望,再没有其他感觉。

    他是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和斯惟是“朋友”过,毕竟当初在想方设法接近傅恒昭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认识了这位跟傅恒昭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在傅恒昭其它的狐朋狗友都阴阳怪气的时候,斯惟从未对他表现过任何无礼,直到结婚后,傅恒昭生日那天,这人才终于不小心丢掉友善的假面,顺着宋天畅那些颇具侮辱意味的话,说了那句“确实,这房子跟这花不相配”。

    辛崎忍不住嗤笑一声——去你妈的不相配!你个上赶着接盘都没人要的脑残舔狗,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台阶前,辛崎将烟蒂摁入灭烟台,漫不经心地冲斯惟摆了摆手:“我司机来了,先走了。”

    他走得很潇洒,都没给斯惟留出一个礼貌道别的时间,也没听到那声自斯惟口中低低吐出,又瞬间消散在夜风中的叹息

    辛崎回到家,管家吴伯迎上前来。

    “您的手机没电了?先生刚打电话回来说他今晚加班,让您不用等他,先休息就好。”

    辛崎淡淡”嗯”一声,自顾自回了房间。

    吴伯仰头看着辛崎孑然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

    他年过知非,很多事都比年轻人看得透彻,辛崎刚住进傅家时,让人在后院种了一大片鲜艳的高山杜鹃,一有空就会去亲自侍弄,活泼的身影穿梭在花树间,快乐的像一只小蝴蝶,让向来庄重却沉闷的傅家也随之变得欢欣热闹起来。

    傅恒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真切,看向辛崎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就在吴伯以为这场以利益为出发点的联姻其实也可以获得一个美满结局的时候,“伍奚城”三个字却开始频繁出现在国内的报纸新闻和傅恒昭耳边。

    然后,一切都变了。

    傅恒昭对待辛崎的态度里又掺进了冷漠,而辛崎笑容里的天真纯粹也逐渐消弭无踪,整个傅宅都笼上了一层散不开的压抑,仿佛化身成了一张灰蒙蒙的巨大蛛网,将昔日那只无忧无虑的蝴蝶绞杀殆尽。

    卧室里,辛崎扯开几颗衬衫的扣子,颓然坐在床脚的地毯上,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与投进窗内的惨淡月光寂寥呼应,似乎都在无声同情着他这个头顶绿的能跑马的失败者。

    明明都知道被撞见了,斯惟却连说都没跟傅恒昭说一句,让傅恒昭还能舔着脸编出一个加班的借口敷衍他……辛崎自嘲地笑了笑,还不是怪他以前太软弱,才会让这一对狼狈为jianian的好兄弟这样有恃无恐。

    枯坐一夜,朝阳东升,阳光刺入干涩的眼眶,辛崎终于摁灭手中的烟,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嗓音沙哑道:

    “颂义哥,我想见见你那位主理离婚诉讼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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