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镜中人 (第1/1页)

    旧港区的暮sE沉淀在狭窄的巷弄里。海鸥路七十二号三楼的那扇暗绿sE木门後，程聿坐在蒙尘的钢琴前，手指悬停在琴键上方，却久久不敢触碰。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斜S的夕yAn透过W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决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由远及近。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下都踩在他心脏的节拍上。程聿没有回头，他知道她会来。这是某种宿命，或者说，是某种早已注定的终结。

    门被轻轻推开，沈决走进来。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在他身後那面覆满灰尘的穿衣镜上。

    「你不该来这里。」程聿的声音很轻，「现在的我，是危险的。」

    沈决没有回答。她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那个黑sE的USB。动作缓慢而谨慎。

    证物袋被轻轻放在钢琴的琴盖上，就在程聿的视线范围内。那个小小的金属物T在昏暗的光线中反S着微弱的光芒。

    「他们在新的现场发现了这个。」沈决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碎，「第四名Si者，梁建华。一个与三年前那件事有关的律师。」

    程聿的手指轻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转身去看。他凝视着黑白相间的琴键。

    「陈浩说，上面有你的指纹。十六个b对点。」沈决继续说，每个字都小心翼翼，「还有笔迹监定。那些心理侧写报告，都是你的笔迹。逻辑结构，分析方法，甚至用词习惯，都和三年前你的作品完全一致。」

    程聿终於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USB时，某种东西在他眼中碎裂了。不是剧烈的爆炸，而是无声的坍塌。

    「所以，」他说，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真的是他。」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个终於得到证实的可怕猜想。

    「程聿……」

    「别叫那个名字！」他打断她，声音空洞得吓人，「程聿已经Si了。三年前，Si在那场雨里。」

    他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倒影。那张脸依然是他熟悉的轮廓——苍白而清瘦，深邃的眼窝因为长期的失眠而显得更加凹陷。但在昏暗的光线中，那张脸显得陌生而可怖。

    「我一直在想，为什麽我能感受到Si者的痛苦。为什麽我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为什麽那些旋律对我来说如此熟悉。」他的手指轻触镜面，感受着冰凉的触感，「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就是创作者。我是那个指挥家，那个用Si亡谱写乐章的人。」

    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不是因为镜面的W浊，而是因为他眼中涌出的泪水。但那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恐惧。纯粹的、对自身存在的恐惧。

    「那些记忆，那些我以为是幻觉的画面，原来都是真的。我在夜里行走，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找到他们。我用他们最深的恐惧折磨他们，然後给予他们解脱。我把这一切都美化成艺术，美化成净化。」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我记起来了。傅振邦的眼神，当我举起刀子的那一刻。林若萱的哀求，当她意识到所有的赞美都是虚假的时候。陈志明的愤怒，当他发现背叛者就在眼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