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窗花 (第1/1页)

    等待大小姐生辰宴的日子里，桃花一朵一朵地开了，有些凌弱的花蕊被春风吹败，落在地上，为花府铺设了一席柔美的软毯。

    在满城桃粉的妆点中，我心中期待渐长。从前，花家的宴席我只在街道巷弄中遥遥地望过一眼，不曾想还能有置身事内的一天。

    上回的事件过後，二小姐以我甜粥做得好为由，把我调去了她近身。佳孝姑姑说我有福气，有的奴仆入府两三年，都不见得能做进侍。

    我跟着二小姐，日子好过了许多，只是脖颈酸痛的毛病不曾减，却也不影响生计。

    「昭雪。」二小姐喊我。

    「婢子在。」

    「过些日子就是jiejie的生辰宴了，娘给咱们院子里批了好些布材珠宝，你且拿下去算一算，给所有下人赶制新衣裳穿。娘亲最看重jiejie，这样大的日子，我们不能让她丢了脸。」二小姐看着成天吃喝玩乐，实则心里还是分寸有度。

    「婢子明白。」

    来了二小姐的院子，就和从前的杂役没什麽g系了，但我还记念着龄儿，偶尔想见一见。她最擅花草，与装饰、华美沾上边的事，她都会做。

    我拿一匹布和一小盒大娘子分发的珠宝去找龄儿，请她为我打个样，如何剪裁、装饰最得T。

    「你都做了二小姐的大婢子，怎的天天来找我，像什麽样子。」她见着我，碎念几句。

    龄儿个X爽朗，却不能因此确定龄儿此番话的意思。究竟是真的满不在乎呢，还是暗自眼红我去了跟前，她还在打杂。

    我思考了好一阵，对她笑道：「龄姐儿要b我懂得多，这些你置办最是漂亮了。我给二小姐说了是来找你拿主意的，二小姐如今没你也不行，可不能怪我。」

    「哪那麽通天的本事。」龄儿嗔笑责怪我，面上沾染了绯红，「快拿来吧，我给你看看。」

    龄儿低垂着眼眸b对珠宝的位置，这回每个下人都分得一颗极小的珠子，大抵是缝在x前做扣子最合宜。

    我瞧着她，她的发髻轻巧，簪着一朵小巧俏皮的花，虽不起眼，却有几分像她。

    「龄儿，你打哪家来的呀？」我问。

    她仍旧忙着b对，头也没抬，「问这个做什麽，我自小就离了家，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这样啊??」

    龄儿设计好後托给nV红们去做，临近宴席，花府上上下下都绷紧了皮，用十二分的力去赶工，四五日过去，二小姐院里下人们的衣服终於赶制好了。

    二小姐看着b谁都要欣喜，她看那成堆的新衣裳，道：「昭雪你快去换上给我看看！」

    我卑着身子退下去换衣服，淡青sE的柔缎贴身得很，m0着舒适，领口的珍珠扣也十分JiNg致。

    这几乎不像奴仆们该有的服制，但其他贴身侍nV大都习惯了，她们说，毕竟大小姐的穿配才是YAn压群芳，大娘子只是奢华惯了。

    为了新衣裳，我甚至改了挽发的形式，原本随X方便的发髻，换成了淡雅的编发。

    「真是漂亮呀??」我听见二小姐这麽说，她瞧着甚是满意，「好好打扮一番，不输其他姑娘。」

    「不及二小姐。」我底下眉眼。

    花府上下都用起新物件，好一番景sE，生机B0B0，却一直不见带来新气象的主角，大小姐花如源。

    哪里都不见她的踪影，她的房门从始至终没有转动过。

    「我有些饿了。」二小姐说，「昭雪，你去替我煮碗汤来。」

    「是。」

    煮饭这种事，本该由我去传唤杂役，只要等着好了去拿就行，但我还是亲自去了趟後厨。

    厨房在花府的西南角，大小姐的房间则在西北处，稍稍绕个小径，可以去大小姐那儿看一看。

    那儿的花窗繁琐，日光照得进去，里头的景物却被木条割成数块，远远瞧着，难以拼凑。

    可我就这麽一眼，便看见了花窗後的花如源。

    她定定地坐在床沿，往外看去，与我对上眼的瞬间，瞳孔没有丝毫偏转，直直望着。

    大小姐的脸难以言喻地惊天，彷佛是匠人一笔一画雕刻出来的，要b华贵的花窗更加JiNg细。花窗是圆转繁杂的木条，她却如刀锋，叫人颤栗。

    都说恋上美人，茶不思，饭不想。

    我近来魂不守舍，思的是她，想的是她，却不是恋上了她。

    我迟迟无法忘怀那双眼珠，漆黑的双眸没有光影流转，Si沉沉地凝视着，像是一潭深渊致命。

    宴席前夕，我去给二小姐拿明日要穿的袍子，正巧佳孝姑姑在同大娘子的管事闲谈。

    她们也不避讳我靠近，自顾自地接着聊下去。

    「昨日大娘子去大小姐房里置办，我也一道去了，唉哟，大小姐那眼神哟，我实在渗得慌。」

    「可不是吗??」佳孝姑姑接道：「在这儿有三十个年头了，看着她长大的，我也不敢多瞧她几眼。」

    我与她们敬礼，问候道：「梅枝姑姑、佳孝姑姑。」

    她们对我稍稍点头，便继续谈遍花府南北。

    我没说话，踏着的步子b往日更加重了些，走回二小姐那里。

    我并不害怕花如源的那双眼珠，於我而言，更像是发现了珍宝，真真切切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