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孔雀南飞 (第2/2页)

  萧在雍低头看去，只见上面言辞华瞻，洋洋洒洒写了荣元量如何忠心王事，朝廷如何敬崇嘉奖。他的眼神不断下移，跳过一大篇骈四俪六的场面话，只见最后写道：“体念荣氏一族忠心可表，云南政务一任如旧，荣氏永镇滇土，保定河山。”

    萧在雍看罢，微笑道：“看来付太监今日的话把你吓得不轻。”

    荣世祯说道：“小皇帝若非要撤藩，这一册敕书当然也拦他不住。他不珍重高家江山，我自不会束手待毙。这一册敕书，至少能让我正正当当扞卫荣氏。”

    萧在雍说道：“我今天可以签发，来日也可以撤回。”

    荣世祯哼了一声，说道：“朝令夕改，岂不惹人发笑？你摄政王是游魂撞鬼来的？”

    萧在雍说道：“我没带金印。”

    荣世祯冷嗤道：“好容易爬上摄政王宝座，你怎舍得不带？别让我翻出来，有你好看的。”上前一步，双手在萧在雍身上到处乱掏。

    侍卫队长在旁边提醒道：“小王爷，你瞧他腰间香囊沉甸甸的，说不定金印在里面。”

    荣世祯见他的犀角金带上悬着玄色香囊，便连绳子都不解，一把扯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香草冰片与几样金玉物事。

    荣世祯眼尖，拈出一枚摄政王金印来，冷笑道：“这是什么？”举到萧在雍面前，说道：“你是谎神爷不是？”

    萧在雍无奈一笑，说道：“你我半斤八两。”

    荣世祯说道：“耶嘞，我哪儿及得上你。”把那金印交给手下，继续翻检香囊中其他物事，只见都是辽东官印、统帅军符之类，忽然翻出一样翡翠玉佩，模样十分眼熟，荣世祯一怔，原来那是他送给萧在雍的翡翠孔雀。

    荣世祯回头看了一眼萧在雍，萧在雍面色沉定，没有言语。

    荣世祯也不再说话，把那翡翠孔雀捏在手心，转身走到桌前，唤人拿敕书来加盖摄政王印，又道：“你们几个立即把敕书送往内阁，请诸位大学士把摄政王的命令签发四海。顺便把那几个轿夫打发了，别叫他们再跟着伺候。”

    萧在雍说道：“让那几个轿夫传话回去，我不在王府，大悲庵的领军今日不必再来传话了。”

    荣世祯看向萧在雍，萧在雍解释道：“我先前命他们只能对我一人回禀，他们若来了，却见不到我本人，必定起疑。”

    荣世祯点头道：“去罢。”几个侍卫捧着敕书，领命急去。

    荣世祯走回来，胡乱把那香囊系回萧在雍腰间。萧在雍心道：“他必定把翡翠孔雀收回去了。”

    两人相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间仍忙乱着收拾行装。荣世祯命众人看守着萧在雍，亲自去书房整理经年的文书信件。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大伙儿都收拾齐整。前头几个侍卫也从内阁讨了话回来，说道：“那几个大学士并无起疑，我们看着他们派人分发到各地驿站去了。”

    精兵将领也走来说道：“属下已派先锋出去探路，王府外荣府街直至城门一切形势如常，朝廷并未加派重兵把拦。想来无人发现异状。”

    萧在雍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荣世祯拉了拉萧在雍割裂的衣袖，掩住他臂上伤口，说道：“走罢！”

    一行人张打旗帜，声势赫赫离了王府。荣世祯知道萧在雍善马上功夫，便把他囚在马车上，自己持剑守在边上。

    太皇太后所赐的雪白双马，荣世祯不舍得叫它俩拉车，因此双马空背着马鞍，精神百倍跟随在马车旁。

    一路果然无人阻拦，到得城门下，城头守军远远看到孔雀旗帜，长官忙策马来问询道：“怎么平南王说走就走了？礼部没有知会，宫里也没有安排仪仗送行？”

    荣氏精兵将领昂然道：“云南有事，平南王才走得急，用得着知会你？摄政王都亲自来送了，还要什么仪仗？”

    长官探头一看，荣世祯掀开马车车帘，长官认出萧在雍坐在车里，不敢再阻拦，命人打开城门，放了平南王府一行数千人出城。

    不紧不慢走出了城外三四里地，荣世祯探出头来一声呼哨，众人轰然相应，刹那间飞沙走石，人喊马嘶，众人挥鞭驱马，全力向大悲庵飞驰急奔。

    荣世祯心中焦急，心想：“须得把太皇太后一并接走，以免他们以此挟持昭王。”

    哪知一行人向着西郊才奔出十数里地，忽见前面烟尘腾腾，定北王军举着雪峰旗帜迎面而来，少说也说一两万人。

    荣世祯喝道：“停马摆阵！”平南王精兵当即摆出月牙阵型，虽然人少，但一个个锐气昂扬，毫无惧色。

    那边定北王军也停住脚步，不远不近隔着一片疏林荒草，一个将领越众而出，叫道：“娘娘在大悲庵清修，平南王声势浩大闯来做甚？”

    平南王精兵将领纵马向前，说道：“小王爷来向太皇太后娘娘辞行。”

    那定北王军将领说道：“太皇太后潜心礼佛，不愿再理会朝中人事了。”

    精兵将领道：“我们要见了太皇太后，听她老人家亲口说了才算数。”

    那定北王军将领说道：“好，那给你们小王爷看看这个！”说着弯弓搭箭，射来一支去了箭头的羽箭，他箭法奇准，羽箭笔直射到了那精兵将领马前的地下。

    一个云南小兵奔上去拔起羽箭，递给精兵将领，那精兵将领大惊失色，忙策马奔到马车边，将羽箭递入窗内。

    荣世祯一看，惊怒交集，原来那羽箭上绑了一束青丝！他转向萧在雍说道：“头发乃人体精华所在，他们竟敢割了娘娘的头发？这跟砍头有什么两样？”

    萧在雍神色自若，淡定从容。

    荣世祯大怒，知道定北王军已经识破了机关，便把那束头发收入怀中，扯着萧在雍走出马车，高声道：“摄政王也在这里，你们也不放行吗？”

    ?那定北王军将领在马上躬身行礼，说道：“还请小王爷释放摄政王殿下，我等自会善待太皇太后。不然，下次就不知该射些什么零碎来了。来来回回几次，唉，娘娘只有往莲池礼佛了！”